还账抵债_黄四娘家花满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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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账抵债

  亲,此为防盗时间~来来来,唱歌~黄菁菁想着事,没能回过神,直到此起彼伏喊娘的声音响起她才恍然大悟,她是当娘的人了,还是一群成年人的娘。

  不耐烦的掀开被子,怒目瞪着周士武,“喊什么喊,他老赵坐地起价,摆明了是想坑我们一笔,我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就是让你们被人欺负的?软的不行来硬的,硬抢也要把栓子抢回来。”

  周士武皱眉,黄菁菁不怕他看出端倪,就她脑子残余的零星的记忆里,原身可不是个好相处的,整天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指桑骂槐,脏话都不带重复的。

  原身给的她,只有那些脏话了。

  她胀鼓着眼,竖着眉道,“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老三,还是背我去跳井算了。”

  说着,作势又要起身。

  周士武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紧接着拉周士仁三步并两步的走向门口,生怕慢一步黄菁菁就死了似的。

  “娘,您身体不好,安心养着,我和三弟再去问问,无论如何都会把栓子接回来的。”周士武看得明白,以他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手段,不把栓子接回来,真能跳井自杀。

  任由这件事生,他们兄弟几个就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黄菁菁见他脚步踉跄,也不继续撒泼,点到即止就够了,不过她也不是好糊弄的,对着大敞的门喊,“老二,这么大的风,你是不是存心要冻死我啊。”

  语声刚落,门框边多出一只手,周士仁探进半个脑袋,眼眶红红的,“娘,二哥回屋拿钱去了,我这就把门关上。”

  黄菁菁一怔,故意冷哼了声,背过身碎碎念,“我看他是不把我放眼里了,希望我冻死了才好,哼,想我死,我偏不死。”

  她故意说给周士武听的,没压着嗓音。

  周士仁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娘,二哥不是那种性子......”

  黄菁菁不想听,周士武都把他儿子卖了,他还替人数钱,对周士仁这种人她是连话都懒得说,“行了行了,你们赶紧去,我眯一会儿,醒了要见不着栓子我就不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直接跳到第三步,总有人会紧张。

  周士仁拉上门,小声地嗯了声。

  外边总说他娘不守妇道,和陌生人不清不楚,其实他娘刀子嘴豆腐心,比谁都善良。

  黄菁菁心神俱累,快睡着时听着东屋传来尖锐的吵闹声,她蹙了蹙眉没有睁眼,只要把孩子接回来,其他的之后再说。

  醒来时,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屋里黑漆漆的如同其他几晚一样,黄菁菁紧了紧被子,脑袋昏昏沉沉的,肚子饿得厉害,她砸吧了下嘴,心里涌股无名火来,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位老人,竟然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肚子咕噜噜响了声,她撑着身子想要下地,床中间的洞让她烦不胜烦,明天得找人修理一番才行,总这么躺着,浑身的肉都流向肚子了。

  黑暗中响起一道惺忪的男声,“娘,您醒了?”

  吓得黄菁菁心肝一颤,冷汗直冒,好一会才稳住了心绪,她略有狐疑的瞥了眼声音的源头,“老三?”

  周士仁和刘氏老实沉稳,这几年被周士武使唤得跟奴才似的,两口子却从不抱怨,刘氏回娘家后就没人送饭过来,都盼着她死呢。

  接下来是推椅子的声音,片刻的功夫,屋里亮起了灯,一只藏绿色的瓷碗里飘着东摇西晃的灯芯,周士仁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挡着碗周围的风,缓缓走到床前,“娘,您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灶房弄。”

  黄菁菁很饿,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吃,再吃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胖得下不了床。

  于是,她朝周士仁道,“不吃了。”

  肚子闹得厉害,嘴上却说不吃,听在周士仁耳朵里,不由得喉咙堵,这种口是心非的话,他小时候听了许多,饥荒之年,他娘带着他们去山里挖树根吃,偶尔会寻到些野菜,他娘便把野菜给他们几兄弟说自己喜欢吃树根,后来饭桌上偶尔能吃到肉,他娘总把肉给他们,说自己不爱吃。

  他娘年轻时说过的甜蜜的谎言他大哥周士文感受最深,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把钱拿回家。

  他娘的谎言全是为了他们几兄弟能过得好,很多年不曾听到过这些话了,周士仁眼角酸涩,低低喊了声娘,意识到什么,回眸喊道,“栓子,快来给你奶奶磕头。”

  黄菁菁一怔,看见一个小男孩畏畏缩缩地从周士仁身后走了出来,眼神明亮,皮肤白,有些瘦弱,和周士武的壮实截然不同,黄菁菁不解,原身胖得走路肉都在打颤,最疼爱的孙子怎么会瘦弱成这样子?

  难道原身说的疼爱只是嘴上说说?

  周士仁拉过栓子,让他磕头,栓子唯唯诺诺上前,黄菁菁看出他的意图,软着声道,“不用了,过来我瞧瞧。”

  喜欢孩子是女人的天性,黄菁菁也不例外,她握着床沿,哎哟声坐起来,伸手试图抱栓子,被他躲开了,黄菁菁皱眉,周士仁怕他娘不喜,呵斥栓子道,“你奶疼你,还不赶紧给你奶瞧瞧。”

  “你别吓着他,他本来就受了惊吓你当爹的该好好安慰他才是。”她的话刚说完,栓子就扑了过来,埋在她怀里,嚎啕大哭,“奶......我怕......”

  黄菁菁和周士仁俱是一震,周士仁满脸心疼,伸手牵栓子,手悬在半空,又忍住了。而黄菁菁本能的伸出手轻拍着栓子后背,哄道,“别怕,回来就好了。”

  寂静的夜里,上房的声音格外刺耳,东屋里,范翠翠被吵得睡不着,抬脚踢向里侧,“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结果呢,银子还没捂热就还回去了,我不管,你要把银子拿回来。”

  九百文银钱,她没来得及花呢就悉数还回去了,如何要她咽得下这口气。

  周士武没了银子心里不痛快着呢,栓子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能卖个好价钱,他磨破嘴皮子才说动赵老头帮他撒谎,栓子卖了三两银子,对外说的只有二两一百文,剩下的九百文他吞了,谁知他娘心血来潮要把栓子接回来,还说出威胁的话来,他能有什么法子?

  他拉了拉被子,不让冷风灌进被窝里,耐着性子解释道,“娘的性子你也知道,难道真看着她去死?”

  他娘前脚死,后脚衙门里的捕快就会把他们全抓进牢里,里正说的。

  范翠翠气不顺,又踢了两脚,嘟哝道,“粪池里的水那么多,怎么就没淹死她呢。”

  这话周士武没法回答也不敢回答,闭着眼不吭声。

  范翠翠越想越气,几百文钱,她都想好怎么花了,就因为那位要自杀给弄没了,赌气道,“范家村的人说我爹最近身体不好,我明天回去看看。”

  “你安生些,三弟妹回娘家了,四弟妹又是那种性子,你一走,家里的事情怎么办?”现银全还回去了,但老三一家还欠他的债呢,赵老头聪明,他和老三到赵家说明意图后,赵老头没有拆穿他暗中贪了钱,只在大家知道的数目上多添了五百文,他私底下把贪下的银钱还了回去,但多出来的五百文却算在老三身上,他三百文,赵老头两百文,不过全认在赵老头的名下。

  以老三的憨厚,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银钱还上的。

  范翠翠又嘟哝了句,周士武当没听见似的,琢磨着自己的事儿,周家的开销大,全靠镇上的周士文拿钱回来,但这次去镇上,刘慧梅冷嘲热讽不给钱,怕是寻思着要甩脱他们自己过日子了,周士文一个月一百五十文,逢年过节东家还会赠礼,如果真的分家,以刘慧梅的心眼,他们别想从大房捞到一文钱。

  他不得不为自己算计了。

  凑到范翠翠耳朵边,小声嘀咕了急剧,范翠翠气得咬牙切齿,“她敢?”

  “这几年要不是娘压着估计早就分家了,你安分点。”

  范翠翠不吭声了。

  真分了家,富裕的只有大房,她才不干呢。

  夫妻俩小声商量了一晚上,雾茫茫的天际洒下灰白,两口气就起了,一人去了上房,一人去了灶房。

  “娘,起了吗?”周士武站在屋门前,叩了叩门。

  黄菁菁几乎一宿没睡,听到门外的声音,她故作被吵醒的模样,“醒了,什么事。”

  “桃花娘去灶房做饭了,先来问问您想吃什么?”周士武推开门,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黄菁菁总觉得这个儿子是笑面虎,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胀的眼,“随便吧,栓子受了惊吓,我这当奶奶的哪有精神吃东西,给我倒杯水。”

  “哎。”周士武转身出了屋,不一会拿着个斗碗进门,碗口比黄菁菁的脸还大,黄菁菁嘴角抽了抽,没吭声。

  水是凉的,入喉冷得黄菁菁打颤,她缩回被窝,哆嗦道,“待会去镇上买几床被子回来。”

  胖子本就怕冷,她受不住了。

  周士武眼神微诧,又听她道,“待会把床修修,躺着翻个身都困难,这种床留着做什么?”

  黄菁菁四周打量几眼,补充道,“漏风的墙得补补。”

  风吹得呼呼作响,夜里听着瘆人得慌。

  看周士武错愕的盯着自己,黄菁菁静默了一瞬,扯着嗓门道,“怎么,还不允许我对自己好些了是不是,你们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我老婆子修缮下房屋都有错了?”

  周士武觉得他娘又在指桑骂槐了,吃香的喝辣的,除了镇上的还有谁?他忙低下头,一脸讪讪,“娘说的哪儿的话,我待会就和桃花娘来帮忙。”

  “她怀着孩子,你叫她做什么,你和老三一起。”黄菁菁不是傻子,原身宁肯自己委屈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意图,屋里肯定藏着银钱,只是她的记忆里只有原身说话趾高气扬的口吻,没有藏银钱的地方,周士仁说欠了老赵五百文,她得把银钱拿出来还了。

  周士武的算盘落了空,略有遗憾,不过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他娘对周士文和刘慧梅很不满,如果刘慧梅敢提分家,以他娘的性子,估计直接撞墙死了算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刘慧梅的心思注定要落空了。

  他心下大喜,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娘说的是,我这就叫三弟来。”

  不分家,什么都好说。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栓子和黄菁菁的祖孙情更甚以往,栓子双手握成拳头,边捶边问黄菁菁是不是重了,黄菁菁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天气寒冷,他的小手冻得通红,不时抽着鼻子防止鼻涕流出,但捶的动作很轻,没什么力道,黄菁菁拉住他,“把手放裤兜里暖着,别着凉了。”

  祖慈孙孝,刘氏背着梨花,走出去几步远才回过神,又悻悻折身回来,恍惚的看着黄菁菁,“娘......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黄菁菁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刘氏指的是什么,她本该在家舒舒服服休息的,结果闹得差点自杀,好像她真是无理取闹的老太太动不动就不活了,她叹了口气,对上刘氏臃肿的眼,立即冷了脸,撇着嘴道,“知道添麻烦以后就给我聪明些,你是我周家的媳妇,要卖也是我老婆子卖,谁敢打你的主意你就给我还回去,别一棍子打下去憋不出一个字,听到没?”

  刘氏眨眼,又落下两行泪来,毕恭毕敬道,“我知道了。”

  黄菁菁鼻子朝天哼了声,眼睛看向远处,小雨霏霏,蜿蜒盘曲的小径蔓延至村头,错落有致的房屋如梦如幻,有三三两两的人从村头出来,黄菁菁一下站了起来,想起去刘家的周士仁,“老三呢,怎么还不回来?”

  以周士仁的度,早该拿了东西回来了,怎看热闹的人都散了还不见周士仁?

  刘老头欠了很多钱,以刘冲的说法刘家正闹分家,刘老头卖女儿的计划又泡汤了,钱肯定还不上,刘老头不会破罐子破摔缠上周士仁了吧?

  这可不行,黄菁菁抬脚就往村里走,要把周士仁找回来。

  刘氏还沉浸在悲痛中,闻言,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娘,您坐着我去吧。”

  黄菁菁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感到累了,疾步往回走,回道,“不用了,你先带孩子回家,熬点姜汤给他们喝。”

  她自认为语气温和,身后的刘氏却身形一颤,提心吊胆的应了声好,两步牵过栓子,掉头离开。

  栓子想和黄菁菁一起,但黄菁菁走得快他根本追不上,就这么被刘氏拉住了,他仰头看了眼刘氏,有些生气,“我想和奶一起。”

  村里的人都说他奶泼辣嚣张,二伯母和四婶也不喜欢他奶,当面笑脸盈盈,回屋没少诅咒他奶早点死,每次看他奶使唤欺负他娘的时候他也会恨,恨他奶为什么不死,死了他娘就不会累了,最近他才有些懂了,他奶不强悍,他们会被人欺负。

  他差点被卖了,如今又轮到他娘,或许有一天,梨花也会被卖掉。

  那么就剩下他爹一个人了,孤孤单单的,没个说话的人。

  幸好,他奶不肯。

  想着,他就要挣脱刘氏的手,但他人小力气有限,挣开不到一刻就被刘氏握了回去,“别给你奶添乱,你奶说了让我带你们回去。”

  这话不知怎么戳着栓子的怒点了,栓子气得双眼充血,声音近乎嘶哑,“奶还说你是周家的人,外公卖你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说话呢,你和二伯母一样都是小人,答应奶的事做不到。”话落,嚎啕大哭起来。

  黄菁菁听到哭声回头,没往深处想,大喊道,“栓子,别怕了,跟你娘回去,奶屋里有饼,你和梨花分着吃啊。”

  刘氏怕栓子说错了话,低声哄道,“你奶还有事做,别让你奶担心啊,听话。”

  说着,手绕到栓子头顶要摸他的头,被栓子躲开了,刘氏神色一痛,抹了抹眼角的泪,哽咽道,“回去吧。”

  最终,栓子还是跟着刘氏走了。

  黄菁菁看着她们三人拐过弯进了稻水草的竹林才收回视线,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周士仁从村里出来,黄菁菁便没继续往前。

  周士仁一手提着肉,一手提着糖,脊梁有些驼,情绪低落的表现,黄菁菁见过一次,待他走近了,黄菁菁问起缘由,周士仁不敢有所隐瞒,将刘家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

  黄菁菁手边要是有棍子,一定会毫不犹豫落在他身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老头欠了五两银子,竟然好意思要女婿占大头出三两,偏偏周士仁还答应了,她就不明白了,这么明显的敲诈,周士仁怎么就不用脑子想想,这种事不管传到哪儿都没有道理。

  周士仁看他娘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自己头脑热做错了事儿,周家没分家,他欠这么多银子,他娘能高兴才有鬼了,但他实在没法见死不救,那是疼爱刘氏的亲爹啊,血浓于水,生养之恩大过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刘老头死。

  “娘......”

  “别叫我娘,我可没你这样的儿子。”

  黄菁菁怒气难平,这些日子她花钱如流水本就心虚得厉害,当时出五百文把栓子接回来是因为栓子受了她的连累,置办年货备年礼是风俗躲不开,这次倒好,本和她们没什么事,周士仁乖乖的巴上去当冤大头。

  她是一句话都不想和周士仁说,大步往家走。

  周士仁担心黄菁菁摔着了,小心翼翼上前扶着黄菁菁,“娘,地滑,您小心点。”这件事他没和黄菁菁商量,是他不对,黄菁菁骂什么都是对的,他低下头,声若蚊吟道,“娘,我想好了,明天就去镇上做工,大过年的工钱高,我白天去帮铺子扛货,晚上去茶馆帮忙,过年人多,遇着大方的客人说不定会有打赏。”

  村里有去镇上做工的人,回来最爱说镇上的事儿,周士仁在地里干活,偶尔会听到几句。

  周家有周士文这个掌柜,他们几兄弟从没去镇上做过工,一则田地的事情多,二则黄菁菁不答应,认为他们去镇上做工是看人脸色丢周家的脸,周家在村里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却也不是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

  他便整天忙活的田地的事儿,周围谁有人家要帮忙去帮个忙,没想过去镇上干活。

  只是眼下的情形,他必须要去,刘老头欠钱的事好不容易约到明年秋天还,凑不齐的话,出面作保的里正也会牵扯进来,他不想连累其他人。

  黄菁菁真是恨铁不成钢,这是做工的问题吗,刘老头要卖刘氏的心都有了,生为丈夫不出头就算了,还反过来帮着还账,不说刘氏怎么想,下边两个孩子该怎么想?有人差点毁灭了他们的家,当娘的闷声不吭,当爹的还给人还账,人家父母拼命干活挣钱为子女拼个富二代的身份,周士仁倒好,上赶着给子女挣个负二代。

  周士仁不想想,他还不起,债自然而然就落到周家头上,依着周士武的性子,没钱就卖孩子,栓子不得再卖一回?

  黄菁菁翻了个冷眼,骂道,“你既然这么为人着想,先把欠我的五百文还了,之后管你怎样都跟我没关,要死也死远些。”

  她是真气着了,两口子都这种包子性格,说得好听叫老好人,说得不好听就是傻子,笨蛋,还当父母呢,跟着这种父母孩子不知会吃多少亏。

  她越想越气,甩开周士仁的手,一个人走。

  那些话纵然习惯使然,但情绪却是她的。

  她和周士仁几兄弟打交道的时间越长就越能体会原主为何泼辣暴躁爱骂人了,几个儿子要么太会算计,要么性子太软,要么就不务正业,没一个省心的,呕心沥血节衣缩食养大的儿子结果是这种性子,原主内心该是无奈的吧。

  周士仁看他娘气得胸口起伏得厉害,心下惴惴,“娘,您别气着了,不然我回去和岳父说拿不出那么多钱少拿点?”

  黄菁菁倪他一眼,“是你你会答应吗,你岳父巴不得你把剩下的二两也承担下来呢。”

  银子是原主辛辛苦苦了一辈子才积攒下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去给刘老头还账。

  黄菁菁想,既然刘老头做得出无情无义卖女的事情来,她不过赖回皮又不会怎么样。

  于是,在周士仁提出去镇上的时候,黄菁菁斩钉截铁给拦了下来,让周士仁去山上砍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句话一定有她的道理存在。

  挣钱才是重中之重,其他都靠后站。

  周士义说得轻巧,周士武自嘲,“你也太高估我了,我真有那本事也不用在地里刨食当庄稼汉了。”

  周士义笑意渐深,恭维道,“二哥你去外边闯肯定会出人头地,你是不愿意而已,相信我,你出去肯定会左右逢源的。”

  “呵。”周士武冷笑,“你还学会拽文了。”

  “没办法,谁都知道咱大哥在镇上做掌柜,为了不丢大哥的面子,怎么也要学几个词出去吹牛不是?”周士义听周士武转移话题,心知事情成功了,脸上堆满了笑,慢慢起身往外走,“说好了啊二哥,事情就交到你身上了,王麻子约了我说事,我得去一趟。”

  忙碌不已的样子,周士武坐在凳子上,神色肃穆,脸色有些不好,周士义走出门,不忘顺手掩上半边门,“二哥,风大,我替你关着。”

  周士武眼神一凛,片刻,追了出去。

  黄菁菁听着周士义近乎谄媚讨好的声音,心下困惑,“什么时候老四和老二关系这么好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她几个儿子性格迥异,都有自己的心思,私底下感情可没这么好。

  弯腰站在她跟前的刘氏怔怔道,“四弟开朗直爽,和二哥关系一直不错。”刘氏微微侧身,谨慎的顺着黄菁菁的视线瞧去,周士义脚步轻快,哼着小曲走向院门,她心头一紧,轻声询问黄菁菁的意思,“后天就过年了,不然叫四弟别出去了?”

  周士义成天惹是生非,大过年的闹出什么事不太好,尤其还挑周士文在家的时候,不是自己找打吗?

  黄菁菁轻笑,“他要走你拿绳子绑着他不成?让他走,出了事他自己担着。”

  刘氏诺诺点了下头,指着黄菁菁手里的鞋子道,“娘,您要不要穿着试试?不合适的话我再改改。”

  黄菁菁回过神,才现原本在说鞋子的事,被周士义一打岔忘记了,年纪大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记性不如以前了,她曲手探进鞋里,鞋底软软的很舒服,鞋面夹了许多布料,不用试,穿着一定暖和,她心下满意,面上装作兴味索然的模样,“就这样吧,做都做好了,改什么改,传出去还以为大过年的我都让你不痛快呢。”

  刘氏双手交叠,颔道,“是,那我先去把鸡毛洗出来。”

  杀鸡后拔下来的鸡毛留着洗干净晒干后另作用途,能做袄子,能做毽子,庄户人家没有浪费的习惯,黄菁菁略有不耐的摆手,“去吧去吧,把鸡肠洗出来晚上吃,你们嫌臭我自己吃。”本就穷,鸡肠鸡菌肝反而扔掉,简直有眼无珠。

  刘氏称是应下,徐徐退了出来,刚到檐廊便碰着刘慧梅,

  刘氏忙低下头,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大嫂。”

  刘慧梅抿唇,白皙的脸颊滑过浅浅笑意,“三弟妹给娘做了双鞋?”

  刘氏紧张的抬头看了眼刘慧梅,惴惴道,“是娘屋里的布料,娘说占地方让我清理出去,我寻思着给娘做了双鞋。”

  刘慧梅偏转向黄菁菁的屋子,倏尔上前拉着刘氏的手往边上走了一步,刘氏不解,一脸茫然地看着刘慧梅,“大嫂,怎么了?”

  “眼瞅着过年了,我给栓子和梨花买了点小礼物,待会你来我屋里拿。”

  刘氏感激的道谢,刘慧梅摇头,盯着旁边裂缝的墙,低声道,“我给你做了件衣裳,依着镇上的款式做的,不知娘还怨我不,娘掉粪池好了吧?”

  “娘没什么大碍,都好了。”

  刘慧梅蹙眉,“都好了?娘事后没说什么?”

  刘氏回忆了番,心情有些沉重,“娘没说什么。”

  刘慧梅看她表情明显还有事生,心思一动,“娘是不是怨我不肯出钱,我和相公的情况你也知道,每个月要给家里一百二十文,剩下的三十文要交租子,要生活,镇上不比村里,柴米油盐酱醋水通通要花钱,有时候钱没了,只得饿肚子,饿得头晕眼花也不敢给家里说,就怕娘说我柔弱担不起事。”

  黄菁菁可是三天不吃饭照样下地干活的人,饿两顿肚子就哭哭啼啼怨天尤人,会被黄菁菁骂得体无完肤,刘氏理解,听着刘慧梅鼻音都出来了,连连点头道,“大嫂你不用说,我清楚的,栓子爹来镇上问你要钱也是无奈之举,后来没办法了才想着把栓子卖了的。”

  回忆起那几天,刘氏喉咙一热,百般不是滋味,刘慧梅心下诧异,见刘氏抹眼泪,索性牵着刘氏回了自己屋,“我竟不知家里有这等事,三弟也是糊涂,哪怕再困难也不能卖孩子,尤其还是栓子,娘最疼他三弟又不是不知道?”

  刘氏热泪滚烫,不知怎么解释,谁舍得卖掉亲儿子,都是被逼无奈。

  卖孩子的事刘慧梅不知,她按着刘氏肩头坐下,“你吓坏了吧,好在有惊无险。”

  刘氏动容的点头,声音哽咽,“是啊,要不是娘栓子就被卖了,栓子爹要认下那些债,娘一口气把债还清了。”那些日她夜不能寐,怕栓子卖去给人当奴才,一辈子低声下气伺候人,又怕黄菁菁的病不好,卖栓子的钱不够,还要卖梨花。

  好在,黄菁菁身体恢复得快,及时把栓子接了回来,周士仁总说黄菁菁刀子嘴豆腐心,一点没说错,黄菁菁骂人,但句句骂得对,不是凭空脾气。

  刘氏老实,刘慧梅三言两语就把她的话全诓了出来,刘氏事无巨细说得清清楚楚,没留意刘慧梅陡然铁青的脸色,“娘说话凶巴巴的,实则为了我们好,都说孩子的心最单纯,家里的孩子都喜欢娘着呢,娘说她一大把年纪了许多事也想通透了,男孩也好女孩也罢都是周家的种,应该一视同仁。”

  刘慧梅皱眉,“娘醒来后没说其他?”

  “娘说大哥在镇上不容易,要看人脸色行事,别大事小事都烦大哥,娘生病,二哥擅作主张去镇上找你和大哥都被娘训斥了一顿呢。”

  黄菁菁在饭桌上训斥的周士武,骂得周士武抬不起头来。

  刘慧梅脸上的笑有些維持不住,体谅周士文,她做梦都不信,黄菁菁自私自利,眼里只有自己,怎么可能考虑周士文的处境,内里一定有诡计,她拧着眉,猜测黄菁菁的用意,许久,她脸色大变,黄菁菁从不服软低头为别人考虑,除非她在酝酿招数。

  周士仁找她要钱她没给,周士武上门她直接不给开门,这事传到黄菁菁耳朵里可谓大逆不道,她竟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生过,黄菁菁和她不对付好多年了,抓到她的把柄早跑到周士文面前哭诉去了,结果却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反常即为妖,一定有什么阴谋。

  刘氏注意到刘慧梅神色不对,“大嫂,你脸色不太好。”

  刘慧梅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到这事传到相公耳朵里不定怎么担心呢,他常说他是家里的长子,娘省吃俭用供他念书,要一辈子好好孝顺娘,结果娘生病都没告诉他......”说到这,她面色一滞,她知道黄菁菁的主意了,黄菁菁是想借其他人的嘴告诉周士文她生病之事,她自己和周士文说,难免有抱怨周士文不孝的意味,且把自己的态度摆得高高在上,由别人说出来就不同了,她成了弱者,成了善解人意不去打扰周士文的好母,孝顺如周士文,内心的愧疚悔恨可想而知有多深,质问数落自己是少不了的,如果知道她暗中作祟,用不着她威胁,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和离。

  这并非她本意。

  “三弟妹,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你们以为我在身上穿得光鲜体面,吃喝不愁,实际还不如在村里呢,三弟妹,你能不能帮我件事。”刘慧梅无比庆幸她找刘氏套话,否则她什么都不知情就被周士文骂一顿,甚至休掉。

  周士文看来,黄菁菁什么委屈都不能受,对与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黄菁菁开心。

  她凑到刘氏耳朵边,轻轻说了几句,刘氏悻悻,“大嫂......”

  “我与你说怎么做,三弟妹,你不帮我的话就没人帮我了。”硬拉着刘氏说了许久的话。

  从屋里出来,刘氏步伐沉重,手里拿着朵绢花和泥人,如烫手山芋似的让她不安,在檐廊下立了许久,终究缓缓敲响了黄菁菁的门。

  黄菁菁站在墙角正做减肥动作,见她心事重重,双手举过头顶,边垫脚边道,“摆脸色给谁看呢,生什么事了?”

  她在屋里听着刘慧梅的声了,到了外边又不进来,估计有什么事。

  “大嫂与我说了些事。”刘氏毕恭毕敬把刘慧梅的话传达给黄菁菁,明明浑身冰凉,额头却起了细密的汗,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心生害怕。

  黄菁菁先没当回事,听到后边才渐渐琢磨过不对劲来,难怪原主不喜欢这个大儿媳,果真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她毫不留情道,“要我瞒着老大也行,她自己来和我说。”

  老三要钱不给,老二去镇上不给开门,这会怕老大知道这真相了,两面三刀,阳奉阴违,要她配合,门都没有。

  周家的银钱几乎全是周士文拿回来的。

  如果分家,依着村里的规矩,要么黄菁菁跟着周士文,要么他们四兄弟轮流孝养黄菁菁,前者的话,大房不缺钱,分了家周士文的银子就都是大房的了,养黄菁菁不是问题,后者的话,分家后他们二三房日子不好过,再要轮流孝养个人,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两相权衡,不分家是最好的法子。

  周士武想好利益得失,心思一动,捧起碗,抿了口蛋花汤,“娘,四弟做事没有分寸,这几年性子越野了,您要是看不下去,我和三弟出门把人找回来,任您打骂。”

  这不是他娘第一次说分家,上次被方艳惹毛她也说过,但不曾有这般决绝的态度,该是被周士义气狠了。

  前几年,他们几兄弟刚成亲的时候他娘提及过分家的事,极为反对,尤其看村里谁家因为分家的事闹得打架,她便会冷着脸警告他们,说只要她在一天就不准分家,否则她宁肯拿刀杀死他们。

  分家在他娘看来是狼心狗肺,不孝顺的事,他娘最痛恨忘恩负义之人,不管谁提分家,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才几年的光景,他娘就改了主意。

  周士武隐隐猜到黄菁菁的想法,她觉得他们是拖油瓶,想甩开他们过好日子。

  哪怕不是他们,但和周士义两口子脱不了关系。

  周士武又道,“娘,家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您尽管说,大哥不在,我们照样会孝顺您的。”

  这话得来所有人点头,连梨花都懵懵懂懂点了下脑袋。

  黄菁菁打量着他们,所有人都不同意她分家,连最小的梨花都知道,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周士武推开凳子,噗通声跪了下来,“娘,您对我们哪儿不满意,您说,我们一定改,我们会听话的,您为了养我们,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白眼,我们不敢忘,还请娘给我们报答的机会。”

  说着,双手撑地,重重磕了个响头。

  周士仁和刘氏傻乎乎的跟着跪下,额头磕地,不敢说话。

  接着屋里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黄菁菁眉头一皱,不悦道,“干什么呢,动不动就跪的,把我当成观世音菩萨了是不是,要跪是吧,要跪去外边跪。”

  寒冬的雪地,阴寒程度可想而知,黄菁菁不信他们真能去外边,“怎么,刚说要听我的话,又当放屁了?”

  周士武立刻站了起来,还顺手扶了把范翠翠,周士仁和刘氏低着头,有样学样。

  “我啊是老了......”黄菁菁指了指凳子,示意大家坐下,语气甚是伤感,“我年纪大了,脾气不好,一不顺心就骂,话难听我心里知道,你们都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家,也是当爹的人,还被我揪着耳朵骂,影响不好,我一把老骨头了,性子是改不了,为了不让你们难堪,分家是最好的选择。”

  话完,她垂下头,怅然的叹了口气,眉目低垂,脸上尽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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